她

她兀的觉得自己存活在清晨与夜半里。只是冬季黄昏时，天际周遭的深黛色围起一片不知边际的朦胧的，似乎是乳白中透着黄晕，究竟是要怀疑起，是否又到拂晓。
沉静时她习惯地捕捉自己的呼吸，以及听觉范围里秒针所制造的声响。这令她认为生命规律不息。规律而单调。单调是难免令人沮丧的。她忽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，于是她用力深吸了一下，而后是略带艰难的吐气。室内空气沉闷，她踱步至走廊。
放空自己时她从不去回想。而周遭仿佛总是存在着与过去一切有关的因子。她喜欢阳光里漂浮的小尘埃。画面可以在脑海中长存，某一种气息大抵也是，而且是尤为不可遏制的。
她睁眼环顾，视野里没有一抹红色。是“世界末日”那天，他与她默契地穿了一身夺目的红色。她记得他外套的味道，是像初生婴儿所带有的奶香味，是最干净的。她不记得是哪次偶然的发现了。她仿佛在想着一个无关自己的故事，她变得太快，却好像又从未变过。
冬季是干燥的，她很难再辨别出其他气味来。她快忘记了他的样子，她也不记得多久与他失去联络。她甚至不知道，自己有没有怀念过他一分一秒。恰是对她自己，有着意外强大的抑制力。日子终在困倦疲乏中度过，她喜爱吹风，她偏爱凛冽。她其实不能否定总有他的味道在四下泛滥起来。她冻到呼吸急促，快速的气流更替确乎有着强大的力量，她奔跑几步，继而平静地快步前行。
她爱着很多味道，固执于柠檬橙橘的酸甜，茉莉桂花的浓郁，她爱雨后青草的气息，爱那一缕萦绕在她鼻尖的，又快要消散殆尽的他的味道。
听说还没有好好道别的人，大概在今后是要再度遇到的。她对这句话半信半疑。她想，等到她再不记得他身上的味道，这就是最好的道别。